时光把岁月变成一些残存或片段的记忆。
一流黄皮肤的淤泥,染了耕作者的脊梁。沉淀在岁月河底的黄土,长出高原人的倔强。牛粪被粪铲捡起,在一个背篓里团结成炭火的力量,将农家的炊烟赋予大地的灵魂,映红了少女的脸颊。
一曲信天游在黄河边飞流直下。站在山顶的牧童,把梯田的绿色望穿。在盛夏的清晨,农人收割大山的心事,一穗穗麦子高傲的头颅,接受主人的检阅后,安躺在大地的心窝里。一颗不安分的麦粒跳进季节的河流逆行而上,成了春夏的景色。
喜鹊在树梢上眺望自己的思维。期待、渴望、盼许,或收获满满或竹篮一空。
其实,我并未亲临黄河。只是黄色的奔腾穿流北国风光,让我的骨子变得清瘦而坚硬。窑洞与我是一个渐融的肤色,养育与被养育之间,丰满黄土地铿锵的情感。
离开时的脚步沉重却无力。我在懵懂的雨季,成了断线的风筝,飘在黑土地的大街。一个从秦地求索的阿土,怀揣一瓶源自黄河的水,此刻:我闻到了乳脂的馨香,泛黄的泥沙发酵着我的乡愁,在一个寒冷的雪夜,我逃离关东,一路向西——
我不知道,走失的灵魂能何时静立?在精神层面,我贫困如物质的裤兜,除了进门需要的钥匙,别无其他,连乘车需要的一枚硬币也弃我而去,直到迪化的历史袭我而来——
而今,我混迹在西域行进的人群中书写、吟唱,那条流淌黄土高坡的'根蔓会延至何方?
窑洞延伸远方的纪年,铸就黄土高坡的成长史。
一个人的河流,是父疼与母爱交织的蹒跚与驼背的山地。梯田夏的绿与秋的黄是黄土高坡最后的根脉。
我再未看到“麦客子”挥动镰刀收割炎热和生活。汗水在黄昏后睡在大地上,听地虫的鸣叫!
一个羊倌的爱情,在山沟沟对面开成一朵娇艳的玫瑰。属于高原的午夜,婴儿的恸哭为羊倌填了人丁,我听到黄河奔走的声音如此高亢,如此脆耳——
在塔克拉玛干腹地,我抓不住一粒沙子,奋力地抓起,扬在空中,想起麦场上扬起麦粒的木锨,已如耄耋的油灯,在角落与尘土为伍。激情燃烧的盛夏,沟壑缩略在汉子黝黑的脸颊上,笑容的穿透力如黑夜猫头鹰的眼睛,刻在高崖上,积淀流经的时光!
一棵树,在洪水过后露出与黄土缠绵的根须,几个世纪的情感被无情撕裂,过早的落叶,过早经历沧桑,惟有透过云层的阳光向一个黑暗的角落,倔强地延伸!
一个跳跃的土豆,用若干吃法注解自己的价值。而我,尝遍这种价值带来的成长!这个鸡鸣蛙叫犬吠与婴儿啼哭的村落,被匆匆的外界皈依成偏僻!屈指可数的高坡汉子,在宁静中争相逃离!
门前的深沟里,清凉的泉水曾在哥哥扁担的两头欢舞!而今,一沟的蹉跎与干涸。在这个维度,我宁愿守着“偏僻”!
残垣在麦农弯腰捡拾岁月里遁形成无影的历史,另一端正从栖凤山迈出,讲述朝那文化的古今。
黄河的根系在我的脑海与现实中逐步萎缩,我惧怕“几”字扭曲变形,心慌地站在思想的渡口眺望,却看不到完美的全貌。
一首豪迈的歌曲,从我的童年一直唱到今天!
是的,“我家住在黄土高坡,大风从坡上刮过”,一枚“红脸蛋”杏子,引领遍野熟透的军队一路开进!在长城塬挨家挨户的灯光里,你会听到杏熟蒂落的分娩与母亲亲切地唤儿声相映交错,黄土高坡的夜:比霓虹灯下的浮华更接地气!
羊皮筏子和水车被岁月刻成文字,令西夏王陵在晚霞中尽显魅力。黄河的湍流孕育了一粒思想的种子,从金戈铁马的凯旋声中,我分明看到爱情河谷绽放着西夏王内心的姹紫嫣红!
一次乡愁。一段记忆。一种品味。在黄土高坡流经的岁月里,侧目远看一个黄河女人,行走在古道上,细润如脂的肌肤,柔和了千年的时光——
简介:汪志鑫,1982年5月出生,宁夏彭阳人,中共党员。现为新疆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外散文诗学会会员,新疆作家电子书库签约作家,《中国散文诗人》年选主编。已出版文学作品集《平仄的记忆》、散文诗集《岁月痕》,主编《中国散文诗人》年选5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