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冬,暖阳,搬家。
这是2015年12月18日我的生活标签。
从2013年5月开始,尚还年轻的我被严重的失眠困扰。拜访了各路名医,尝试了不少药方,但见效甚微,睡眠焦虑渐成情绪障碍,一个阳光、开朗的女子就这样忧郁成枝头飘摇的黄叶。在医生的建议下,在这个冬天,我放下工作,携上母亲,来到异乡一宁静小院,开始静养休息。
母亲身患腰椎疾病,做过多次治疗,未可根治,导致腿脚不灵。但作为我的生活营养师和精神慰藉员,她是最好的人选。而她,终于能够专程陪伴女儿,自是喜不自禁。从老家出发,一路颠簸,母亲是晕车的,多次呕吐后脸色苍白的她总是安慰我:“没事,不要担心!”间或还要挤出几丝笑容,我心疼不已,但也只能强装笑颜。
多年没有和母亲同榻而卧了,来到这个新家,我们忙着添置用品,打扫卫生。晚上,我们都乏了,并肩相偎在一床被子里。我摩挲着她那干糙的手,感慨道:“妈妈,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睡觉了。”本以为母亲会应声而叹,但她没有言语,惊愕间,她突然低低地道出了一句:“养个女儿好残忍!”我以为我听错了,母亲从未对我说过这种有怨气的话。特别是我成家以后,母亲的话中除了叮嘱、牵挂和宽慰,不曾有半点责怪的意味。刚才……我难以置信,怯怯地问:“啊?妈妈你说什么?”母亲的手稍稍抖了一下:“你们结婚以后,我整整过了三年才适应。每次听到外面有人喊妈妈,我就会飞快地跑出门,以为是你回来了,可看到的却是对面家的秀芝;每个星期五,我都像丢了什么似的,没有心思做任何事,一次又一次跑到门口, ……此处隐藏3190个字……懂事!”
“傻瓜,都过去了,没事!只是今晚我们又在一个被窝里,你又在我的怀里了,我才忍不住说的,别多想。”母亲转过来拭掉我的泪,轻轻地说。
我吞掉眼泪,笑着面对母亲:“嗯,是的,那些愚蠢的日子都过去了,以后,我一直会在你的身边,会陪伴你和父亲,我们会生活得很快乐!”
母亲的左手和我的右手十指相扣,紧紧相扣:“是的,你想想,我和你爸那么艰难的生活都过来了,你一定会好起来的!我们都会好好的!”
夜深了,静静的。冬夜看不见月色,我却分明看到如水的天光,它从窗外倾泻进来,我的心豁然开朗――感谢上苍,它让我放慢脚步,来此静养,不就是赐给我一个机会吗?一个让我好好陪伴母亲的机会!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努力调整心态。清晨,我陪同母亲做养生操;上午,我们一起出去逛街、购物;下午,我陪她去公园逛逛,或者,陪着她和其他老人玩牌、打乒乓球;晚上,我们一起跳广场舞……我用相机记载着母亲荡秋千时如花的笑容,拍摄她跳舞时蝴蝶般翩翩的舞姿,录下她在KTV深情的演唱……
岁月是把双刃剑,它在我们的脸上刻下道道印记,却也雕刻着我们愈发成熟的灵魂。我领着母亲走在年轻人的轨迹里,时不时让她奢侈一回:洗洗脚,看看电影,逛逛书城,做做按摩……母亲教我简单地生活:饮食清淡,天天锻炼,凡事放得开。她总告诉我: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。当我一次次被情绪左右时,她的笑容总能击溃我心头的浮躁与不安。在这样的陪伴里,母亲愈发年轻,而我,也愈发坦然。
此时,广场上亮如白昼,母亲正与练太极拳的老人们交谈甚欢,我在一旁幸福地看着。我拿起手机,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,此刻,我想起了独自在家的父亲……